是谁的阅读那么细致，沙沙地，阅读了一个晚上，将所有的心绪都吟诵成一首诗。雨滴——春天的雨滴，打湿了一些灵魂的脚印。记忆在黑暗里，犹如那些雨。夜晚很安静，安静得只能听到雨在述说。

早晨的雨并没有停止，一如既往地往下落，淋漓了乌江峡谷的那条路。天亮了，许多景色都在路上，一路走一路都是景色。应该去缅怀和祭奠，听那几粒鸟声，都种在春天的脚步声里了。把汽车开进乌江画廊，外面一片朦胧。心明明亮亮的，石梁河的水声带着潮气，把烟云从底处升起来。杨柳山和白马山的雾被风潮起，在山间凝滞着，流泻着，变幻着，让乌江画廊变得更加神奇。

行走在乌江画廊里，烟雨迷蒙，灵魂在湿淋淋的山色里对话，恰如完成一首较为古典的诗。坡上的绿是从江南的那些诗句里泼出来的，王安石的那一句春天，被倒在江水里，泛起滑滑的绿，荡漾起波浪。我不知道李白到没到过乌江，但他过涪陵望乌江的那个眼神，已经湿了望夫石的那处山崖。江边潮音洞里的那些话，被几句鸟音串连起来，形成一些朗诵。山色江水里，心情云雾中。车缓缓地开进乌江，想诗人对乌江山水的赞叹，像进入一段画廊的传奇。

车窗外，一大幅一大幅的水墨山水画从云端里挂下来，路边的碑石，就是这些自然画作的印章。雾是涂上去的，绿是点染出来的，岩石用干墨去画，然后留下许多飞白。画是湿的，充满情趣，充满流动的神秘，也充满墨香。角邦寨里的那瀑水帘，因为风和雾的交谈，将清明的趣事铺在青石或藤丛上。水珠飞溅，飘飘洒洒的，凉意丛生。山峰在雾里，是种想象；江水在画中，一篇雨点。我将画轴卷起来，放进镜头里。唐伯虎、郑板桥，谁的画笔最湿，谁就来画乌江长廊。

山转水转，云起云落，像是人生的一些际遇。乌江画廊太神奇了，那些景物，都表现出生命的美好。雨声淅沥，刺桐花开放，像点燃的一个个小火把在沙坡里豁豁燃烧。看着鲜艳而火红的刺桐花，内心燃起几处温暖。浅浅的绿，黑黑的石，相互烘托，构成一种理解和接纳，反应出事物的博爱与和谐。芭蕉林在清明的雨里，映衬着江水，枯与荣都表现得那么明显。茅草花，芦苇丛，四分枯萎六分繁荣，都诠释着这个季节。

车行江边，这是一条雾的带子，云的长廊。谁是眼前解不开的疙瘩，这江雨的变幻，就像这乌江的江景；谁是心中化不开的愁绪，这两山的魔幻，就像这山的咒语。竹丛爬着，非常委婉，雨意绵绵，它静止着景致；泡桐烂开，紫花串串，风拂花树，它涨动着花开的声音。云雾缭绕，新竹标得有些简练，两枝三枝，情意饱满。风摇不响泡桐花的花铃，画眉的两三句歌唱，装满了那些花杯，被我们痛渴的眼睛一饮而尽。

乌江的两边，坐落着一些自然的村落。雨意里，雄鸡的歌唱格外湿润。眼睛递过乌江，隐约能看到两三处人家。正是早晨，云雾缠着炊烟，是一些纠缠不清的往事。清明也明，明了的心事，明了的春景，还有这明明了了的怀念和踏青。马路边偶尔有游人，撑着伞，风景一般点缀在画廊里。

路越走越平，水域也越走越宽。山敞开了，云雾的世界惊心动魄。一艘渔船如月儿一般，荡在云雾里，飘在碧玉般的江水中。拨开云雾，弄下一缎山色，山的轮廓随风弄影。云鹤空鸣，白鹤翻飞，云抽出的雾丝那么缠绵。江岸，一雾塔一雾塔的桔树，在斜斜的土坡里张扬。我们的心情滚下坡，落进江水里，变成了几尾活泼的鱼。

一程乌江一程景，半卷画轴半卷烟。在春的深处，乌江画廊的烟雨是多么奇特。一边走，一边敞开胸怀，让那些大幅大幅的山色闯进心里来。眼界有多宽，画面就有多宽。一条乌江，两岸没有限制，烟雨里，她是那么明媚，那么生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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