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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的轴线——王者之轴

2010-04-09 14:18
来源:中华遗产 作者:杨煦
北京的中轴线,其意向直接来源于“中”这个汉字。在现代城市发展史上,轴线作为城市的生命线,它的存在,又诉说了多少文化上的同与异……
北京的轴线——王者之轴
城市是一大半历史上演的舞台。七百年前,马可波罗热情洋溢地赞颂过东方的元大都,他一定感叹过元大都宫城中轴线的威严雄壮。他不知道,这条轴在下一个朝代被无以复加地强化成了整个城市的中轴,这与他所见过的其他城市是多么不同。他也不知道,在现代城市发展史上,轴线作为城市的生命线,它的存在,又诉说了多少文化上的同与异……
 
“一根长达八公里,全世界最长,也最伟大的南北中轴线穿过了全城。北京独有的壮美秩序就由这条中轴的建立而产生。前后起伏左右对称的体形或空间的分配都是以这中轴为依据的。气魄之雄伟就在这个南北引伸,一贯到底的规模。有这样气魄的建筑总布局,以这样规模来处理空间,世界上就没有第二个!”
 
上面这段文字,摘自梁思成先生《北京——都市计划的无比杰作》一文。这位毕生致力于中国传统建筑研究的建筑史学家,怀着深厚感情写就的赞美中国古典建筑的文字,也感染了无数当代读者。这座城市的伟大与雄壮,随着梁思成的热情讴歌深深印在了人们脑海中。我在若干年前读到这段文字时,深为北京独一无二的中轴线而赞叹。
 
北京的中轴线,其意向直接来源于“中”这个汉字。在远古的农业社会,太阳对人的生存极其重要,以观测日照为目的的“立杆测影”活动被视为神圣之举;而观测太阳所立的“杆”,因其具有报告时间、标定方位的作用,也就具有了神性。在山西省襄汾县陶寺考古遗址曾出土过测日影所用的“圭表”,通过太阳照射下“表”杆的阴影投射在“圭”杆上的长短来进行大地测量。在冬至这一天的正午,如果在某个地方测量时投影正好到达“圭”杆上一个特定刻度,此处即为“大地之中”,由此有了“帝王所都曰中,故曰中国”的定都准则。测影所立“中杆”被视作天地之中的象征,往往成为一个聚落的中心图腾,由此又成为了政治意义上的中心。中国人民大学张法教授认为,当时“中杆”的形态类似于旗杆,这就是甲骨文“中”字的最初象形含义。因此,“中”字在其诞生伊始,便被赋予了天人合一、居天地之中的神圣意义。从“中杆”开始的“寻中”的观念,以及由此产生的文化向心力、大一统国家的愿望,从古至今都影响了中国人的政治观念。
 
都城,作为政权的象征,理所当然被视为天下的中心。《吕氏春秋》曾提到:“于天下之中而立国,于国之中而立宫,于宫之中而立庙”,是一国都城营建的原则。“紫禁城”之得名,便与星相学中紫微垣(即北极星)有关——紫微垣位于中天,传为天帝所居,因而天人对应,地上宫城成为天子居所。可见,紫禁城的选址与命名便是一种“择中”活动。
 
在这一观念指引下,历代帝王,均将“前朝后寝、左祖右社、坛台四环”作为都城营建的总原则,这一原则构筑了一种“居天下之中”的心理效应,与中国的国名一样,契合了古代中国区别于西方民族国家的特殊性质,故而日本学者渡边信一郎称其为“天下型国家”。在地理上,中国北部为干旱的荒漠,西部与南部为高耸的高原,东滨大海——这些天然屏障使得中国获得了超级稳定的自我认同;更由于“寻中”思想造成的大一统观念,使得“王者以天下为家”成为每一个统一王朝的基本政治形态。在记载历代王朝始创的文献中,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语句:“定有天下之号曰新”(王莽)、“定有天下之号曰宋,改元大赦”、“定有天下之号曰明,建元洪武”、“定有天下之号曰清”——所谓天下,是古代中国人所认知范围内世界的总和,其最和谐之地即为王都,周边地区随着与王都之间距离的变化,文化与道德被认为呈反比例下降,所谓“狄夷”的概念便由此生成。在此指导思想下建立的国家,与欧洲同一块大陆上的不同民族国家具有本质的不同,这就是中国与欧洲之间都城形态差异的根源。
 
在这一情形下,象征都城中心线的城市轴线,成为天下之中心的象征,自然必须被代表权力的建筑所占据,而不能如罗马一样,将它们排列于这一轴线的两侧。中国建筑的轴线是围绕尊者代表物设置的,尊者代表物——不论是宫殿、陵寝还是碑楼、享殿——不但是轴线存在的唯一原因,而且是轴线中断的结点。当人沿轴线的空间运行到御座所在的太和殿、或陵寝神道上的大碑楼时被中断,人必须不断地离开轴线,绕过这一代表物才能继续沿轴线的运动。这些代表物占据了轴线,使其他来到轴线的人均处于客位的角色。即便轴线营造了良好的视觉效果,其结果仍然完全是烘托尊者的地位,而不是为在这里活动的人所考虑——事实上,他很可能在需要绕过建筑之前便被制止了前行。
 
北京的中轴线终止于美丽而宁静的钟鼓楼。钟鼓楼的角色,实际上与太和殿前的日晷、嘉量有相似之处,因其在人们生活中的授时功能,而体现了统治者的特权。因此它们有足够理由坐落在中轴线上,就像很多中小型城市鼓楼位于十字大街交叉口的现象。
 
梁思成先生说,中轴线在向北到达钟鼓楼后便不再延伸,而是“平稳地分配给”北面的两个城门。这固然引起人们对旧京景物的思古幽情,然而剥离感情的因素来看,中轴线在钟楼戛然而止,是由于不再有政权的代表物需要占据轴线——没有人被允许从背后拜见皇帝,因此北城墙没有了礼制上开设中门的需要,只从军事安全角度开设了东西两门。没有尊者代表物占据的中轴线,在钟楼之后便失去了存在的理由,便无需延伸,隐没在墙根街巷中即可。如果说“中国”的“中”字就是早期聚落中心的符号模型,那么后世集权的一再强化和北方崇拜的形成,终于消除了它上面没有必要的出头。而今天北京城市规划中,中轴线的北延和南延,实际是向西方轴线概念的靠拢。
 
北京的中轴线,是紫禁城轴线的延伸。只有在出了内城的前门大街、天桥一代,才沾染上了普通的生活气息,提供给城市中的市民活动。不得不说,北京只有前门到永定门这一段,可算与卢浮宫前的香榭丽舍大街相对应。事实上,这一段原本并不是北京城规划的一部分,它的出身是一条城外大街。自打进了前门,这条线就像卢浮宫大楼和埃马努埃莱二世纪念堂本身建筑的对称轴,脱离了公共空间,专属于建筑的主人。只因为东方建筑是在平面族群上展开,而不以单体的宏大取胜,才有了这条比西方长得多的轴。长长的轴线,仿佛漫长的皇权时代……
(责任编辑:地理公主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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