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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太炎:佯狂未必不丈夫(3)

2010-01-29 14:33
来源:文化中国 作者:王开林
袁世凯这回可真是被激怒到了非杀此人,不足以消吾心头之恨的地步,但外界的舆论盯得太紧,再说,演礼仪,试龙袍在亟,节骨眼上,别败了自家的兴致
  袁世凯这回可真是被激怒到了“非杀此人,不足以消吾心头之恨”的地步,但外界的舆论盯得太紧,再说,演礼仪,试龙袍在亟,节骨眼上,别败了自家的兴致,姑且饶他不死吧。心平气和了,袁的姿态摆得蛮高,只以澹然的口气说:“彼一疯子,我何必与之认真也!”
 
  章太炎在雪亮的剃刀下任意旋转头颈,不怕割断喉咙,真是好胆色,寻常的读书人哪有这份专捋死神虎须的神勇?他1906年东渡日本时,曾在留学生界及同盟会的欢迎席上说了这样的怪话:“大凡非常的议论,不是神经病的人断不能想,就能想亦不敢说。遇着艰难困苦的时候,不是神经病的人断不能百折不回,孤行己意。所以古来有大学问成大事业的人,必得有神经病,才能做到!……为这缘故,兄弟承认自己有神经病,也愿诸位同志人人个个都有一两分的神经病。近来传说某某是有神经病,某某也是有神经病,兄弟看来,不怕有神经病,只怕富贵利禄当面现形的时候,那神经病立刻好了,这才是要不得呢!”听了这席话,你就明白了,章太炎自称为“章神经”,纯属自鸣得意,并非自贬或自嘲。
 
  中国历史几千年来,无论是奴隶社会,还是封建社会,都一直罗网严密,又何曾有几人是佯狂的?箕子佯狂为奴,那是逃躲商纣王的屠刀,为了保命不得不如此;楚人接舆佯狂,遇到潦倒落魄的孔子,以半规劝半嘲讽的语气说,“凤兮凤兮,何德之衰!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”,身逢乱世,他也只能独善其身;魏、晋时期的“竹林七贤”佯狂,个个不拘礼法,酗酒,打铁,吃药,耍青白眼,追姑妈家的丫头,均为玩世不恭,惟一的“亮点”是敢于“非汤武而薄周孔”的嵇康,他最终弹奏一曲《广陵散》——不知其他六贤是否到场掩面而哭——就被司马氏砍去了大好头颅;唐代的处士刘叉佯狂,只不过“野夫怒向不平处,磨损心中万古刀”,多半还是吞口唾沫忍了;宋代程、朱理学盛兴、能孕育狂士的特异子宫就越来越少;元代的王冕骑着青牛归隐九里山后,兴起时画画梅花,能保住节操而没饿死就算万幸,哪里还狂得起来?明朝大才子徐渭无缘无故将无辜的老婆当柴劈了(这一点与当代诗人顾城有惊人的相似之处),那是真狂,病得可不轻,后来又豁然好了,不再磨刀,大家便原谅了他的凶行;到了清末民初,世道凌夷,风云际会,佯狂之士陡然多了起来,与章太炎同时代的“革命和尚”苏曼殊是癫的,“三副热泪”不离身的诗人易顺鼎是癫的,狂饮苦茶而伤身的黄侃(章太炎的高足)也是癫的,但他们都是为情而癫,惟独章太炎为政治而狂。对看不顺眼的政客和军棍子,他总是疾言厉色,恨不得将对方的耳朵拧下来,炒一碟下酒菜。曾有某省总督执贽而来,三句话不对谱,章太炎便以杖击地,怒骂那人是“北洋军阀的鹰犬”,将茶杯狠狠地掷了过去。那位总督平日作威作福惯了,这回却如同小鬼遇菩萨,哪敢抗颜顶嘴?赶紧抱头鼠窜,只恨爹娘生的腿短。
 
  章太炎首如飞蓬,衣衫褴褛,有“邋遢相公”王安石之风。他持论偏激,行为怪诞,又不愧为“民国之祢衡”。他自称“章神经”,颇有自知之明。早年在日本,东京警视厅让他填写一份户口调查表,原是例行公事,章太炎却十分不满,所填各项为:“职业——圣人;出身——私生子;年龄——万寿无疆。”这与另一位洋傲哥的表现有异曲同工之妙。那人是谁?是英国文学家王尔德,此公赴美演讲时,海关检查员问他有什么东西需要报关,他说:“除了天才,别无他物!”真是神气非凡。章太炎精研佛学,青年时期曾想去印度出家,可惜川资困竭,徒有愿心而无法成行;中年,他被人诓到峨嵋山剃度,头顶还灼了两行香疤;晚年,他托杜致远代谋葬地,信中说:“刘公伯温,为中国元勋,平生久慕,欲速营葬地,与刘公家墓相连,以申九原之慕,亦犹张苍水从鄂王(岳飞)而葬也。君既生长其乡,愿为我求一地,不论风水,但愿地稍高敞,近于刘氏之兆而已。”他对明朝的那位智者刘伯温动了惺惺相惜之心,选择如此高明的芳邻,想必他做鬼也不会寂寞了。谁说他疯?他一点也不糊涂,心思可真够绵密的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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