浩如烟海的中华文化典籍是世界文明历史上的宝藏之一，乾隆朝创修的《四库全书》可以称为中华传统文化最丰富最完备的集大成之作。最近在“2005年北京图书订货会”上，喜闻商务印书馆影印文津阁《四库全书》的消息。这一被媒体称为“新世纪最大的出版工程”，预计将于今年6月完成。这是中国出版界和文化界的一桩大事，值得庆贺。然而，我们在庆贺之余，也要想到《四库全书》的另一面。

　　这另一面，鲁迅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就透辟地指出来了。他在《病后杂谈之余》中说道：“乾隆朝纂修《四库全书》，是许多人颂为一代之盛业的，但他们却不但捣乱了古书的格式，还修改了古人的文章；不但藏之内廷，还颁之文风较盛之处，使天下士子阅读，永不会觉得我们中国的作者里面，也曾经有过很有些骨气的人。”

　　鲁迅毕生奋斗的宗旨，就是拔除奴隶之根性，实现人的思想自觉和精神解放。而历代封建皇帝巩固自己统治的根本手法，则是对人民实行奴化。到了乾隆年间后期，文字狱的血迹已经消失，愚民政策早已集了大成，剩下的就只有“功德”了。他一方面着手整理中国的传统文化，另一方面则开始更加细微、深入的思想奴化工作。全毁、抽毁、剜去之类且不说，最阴险的是删改了古书的内容。鲁迅在文中以宋朝洪迈的《容斋随笔》为例，说明宋刊本中的《北狄俘虏之苦》，清刻本就删去了。因为这篇文章写了宋朝末年金人对待宋人俘虏的凶残，清朝统治者害怕引起对自己的联想，所以要删去，以掩饰封建统治者共同的凶残。《嵩山文集》卷末的《负薪对》，拿旧抄本与四库本相对照，也发现非删即改，语意全非，凡是稍显骨气的文字全删改了。

　　我们在重印《四库全书》，继承中国传统文化的同时，也不能忘记鲁迅曾经指出过的另一面。当年文津阁《四库全书》编撰完成之后，乾隆曾将十一种撤出。其中十种一直存放在故宫博物院，另一种不知去向。这次在出版影印版的时候，将补齐保存着的四库撤毁书十种，就是保证文津阁《四库全书》的完整性，使人们看到另一面的有效措施。然而，已经删改的古书的内容则无法补了，是否可以请文史专家与原书细加对照，严加考据，透辟分析，著专书予以说明。这样既可以恢复古书的原貌，又可以从中看出封建统治者进行思想奴化的内情，“窥见社会心理之一斑”(鲁迅语)。这就如同在“皇帝热”当中，歌颂有为皇帝的历史功绩时，也不要忽视他奴役人民、实行封建专制的黑暗面，使人们对历史和历史人物有较为全面的认识。

（实习编辑：清风）